目錄導覽

4. 真心換絕情

 天一的二姪子出獄後改稱她為『母啊』,對她也更加尊敬。
但是古人說『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人心』、『人心難測』,經過時間的洗禮之後,
他依然是如此敬愛他的姑姑嗎?
   「這是在政府實施『一清專案掃黑行動』時所發生的事,二姪子因為有槍械前科,所以被列入黑名單,成為掃黑的對象,隨時都有被捕的可能。
而監獄裏的日子實在太苦了,他深怕會被警方捉去二度入獄,因此趕緊跑來向我求救。」
    「我了解到獄中日子的難挨,不忍心看他又嚐到那種滋味,而且從他出獄到當時為止,並沒有再犯什麼差錯,
我認為應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,所以答應他的請求。
首先我找人將閣樓地方清理乾淨後,叫他暫時躲在那裡,三餐都派有專人為他送去;
又怕他一個人會無聊,還特地叫一些人留下來陪他泡茶聊天,有時還會上樓來探望一下,看他適不適應。
可是約過一個多星期,他對我表示:
   『這裏經常有警察巡邏,而且來來往往的人很多,我的目標太明顯了,覺得很沒有安全感,能不能換個地方?』」
  「我就開始替他另外找尋地點,躲到別人家裏去,天德宮全部上上下下都是因為我對他的態度,對他也是禮讓三分,
雖然不願意借他躲藏,既然我已經開口了,他們也只好硬著頭皮答應。
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,他又有意見了:
 『那個地方太熱,沒有冷氣,這種天氣,怎麼受得了!』」
 「於是我再度為他另外找地方,可是沒經過幾天,他又希望能夠再換地方,這次他不說理由,可是我還是馬上為他解決,
這樣有如狡兔三窟般的遷來移去,最後認為還是宮裡比較安全,所以又回到宮裏來。
海浪再大,海面上也有風平浪靜的時候,一陣混亂之後,整個事件總算落幕,一切回歸平靜,所以他搬回自己的家。」
   「不過,事情總是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,因為 九天玄女有指示,宮廟前面的矮房子,蓋得參差不齊,不只有礙觀瞻,
根據地理學,它會讓人的心情較不穩定,所以要重新整建為三層的樓房,
因此我一直在心中構思,要如何分配使用這棟樓房,慢慢的擬出詳細規畫,在興建之前,我把二姪子找來,對他說明她的計畫:
   『關於現在將要蓋的大樓,我有個想法,就是一樓隔為我們母女的房間,這麼多年以來,
為了眾神的事,對女兒們缺少關心和照顧,平常不能給她們什麼,只能現在分給她們一人一間房,作為另一種補償。
三樓預定將來作為香客過夜的地方,二樓則留給你和濟公,因為面積很大,足夠你一半作為住家,一半供奉神明用,你有意見的話可以提出來,我再做修改。』」
   「他聽完之後並沒有表示意見,於是我照著預定的計畫進行,開始建蓋大樓。
九天玄女的義子、義孫們都非常熱心,聽到要整建大樓,很多人自動前來幫忙,當然包括上述的那些人。
而這位姪子也很用心的和大家一起工作,我最初的想法以為他是為了濟公,所以出力相助,還頗為感動。
但是漸漸的,我感覺他和有些人不太對勁,開始有種不祥的感覺,可能有部分人不久就會同時離開我,
想到這裡,忽然覺得心裏隱隱抽痛。不禁想:
    『我為什麼會心痛?難道這是一種預感,真會有令人傷心難過的事發生嗎?』」
    「我的預感還真準,果然,過了一段時間之後,開始有人來對我說:
    『妳姪子和時常跟他在一起的那群人,幾乎每天晚上固定在他家聚會,大多時間都是在罵妳。』
    『我有什麼地方能夠讓他們罵?』
    『他說,每年 九天玄女聖誕,都是他的陣頭在撐場面,否則現場一定冷冷清清的,哪有什麼熱鬧可言?
想不到他為宮裏付出那麼多,現在要蓋新大樓,妳卻把最好一樓的留給自己,二樓比較不好才要給他,他罵妳很自私。』」
    「我聽了這些話,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應,心情變得很沉重,過了一會兒我說:
    『其實整棟大樓,最好的位置是在二樓,一樓只是圖個出入方便而已,三樓則是太高了,
根據地理學,二樓站在陽台一眼望去,穿過我們宮的建築,直接就能看到背後的山,面堂相當寬廣,
表示能夠帶給他很好的前途,我把最好的留給他,他竟然說出這種話。』」
    「我想了想,恍然大悟的問:
    『吉凶未來先有兆,難怪那次我心會那麼痛!這段日子以來,難道他對我的不滿就只有這個?
他可以直接對我說,為什麼要在背後批判我!』
    『對!從頭到尾,他說他的不滿只有這個原因。』」
    「這時我好感慨的說:
    『從前的事姑且不談,想那個時候他在躲避警察,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掩護他,現在竟然為了一點小事對我反目成仇!』」
     「這位轉述的人忽然想到什麼,拍了一下桌子說:
     『說到這點,我想起來了,當時有人問他在逃避警察時為什麼要一直換地方?他透露了原因。』
     『他說因為那些留下來的人都是『母啊』派來監視他的。』
    『當時有人回答他說:怎麼會?她對待你好像親生兒子一般,又何必要監視你。』
   『那只是做表面工夫,其實她故意不幫我,才讓我一個地方換過一個地方,天氣那麼熱,
連部冷氣也沒有,而且那些地方伙食真是很差,我常常吃不下去。』」
   「我聽完搖搖頭嘆口氣的說:
  『古人說救蟲也不要救人,真的一點也沒錯。要知道這是一項非常冒險的事,因為那時候如果有人知道之後,去警局通風報信,
因而被查到的話,不只我要被判窩藏罪犯之罪,跟著坐牢獄之外,整間宮的前途也跟著毀了,神明也難逃魚池之殃,大家會害怕我們和黑道有掛勾,再也沒有人敢來這裏拜拜;
不只如此,還會連累那些曾經提供處所給他躲藏的人,他們也可能被判共犯之罪。我可是提著項上人頭在掩護他,想不到換來竟是這種說法!』」
   「這時候我難過的心情真的沒有人能夠體會,
   『他抱怨伙食太差?要知道!那些人是看在我的面子才給他躲藏的,我們這些人的經濟情況如何?
大家都非常清楚,他們平常可是省吃儉用的,但是為了他,不惜花錢,都買上好的東西煮給他吃,真的是盡心盡力了,他還不滿足?
唉!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如晴天霹靂,也是當頭棒喝打醒了我,凡事不要太重感情,否則愛護得太多,失望會更重,痛苦會更深。』
   『在我們看來,妳對他可真是仁盡義至了,他還這樣對妳,妳的心真的被傷得很深。』
   『我感嘆世上無情人多於有情之人,自己掏心掏肺對待別人的同時,換來的只是令自己傷心的言語。
若是別人我還無話可說,但是對象竟是自己從小看大的姪子,以後我對別人還有什麼說服力。』」
   「我停頓了好久說不出話來,『古詞有一句『斷腸人在天崖』,正是我此時心情的寫照,
我不只是心碎,連腸子也被活生生的用力扯斷了,那有多痛,沒有經歷過的人是體會不出來的。
所謂真情換絕情,應該就是這樣子吧!』」
       然而,令天一感到痛心的只是這樣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