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巧婦難為無米之炊
「無極生太極,太極生兩儀。兩儀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,八卦定吉凶,吉凶生大業。」
這是宇宙發展的經過,萬物生成從無到有的關念。告訴世人要好好珍惜任何身邊所擁有的一切。
天一道姑赤手空拳,從一個平凡家庭主婦到成為一宮之主,就是從無到有的見證,但是過程又是如何呢?
「 九天玄女最終的目的就是興建一座廟,那是一件大工程,尋找經濟來源、財務管理是非常重要的課題,
祂要加強訓練我的這方面的能力,
所以一步一步的把我往前推進,累積我的經驗和智慧來承擔這份工作。」
「當三峽天德宮回到我的手中之後,一個晚上夢到我和 九天玄女在爭吵,因為祂說:
『今後不要再做手工了!』
『為什麼?』
『堂堂一間宮廟的宮主,要有相當程度的威嚴性,幫人處理事情時,或是要講些道理時才具有說服力。
妳的工作是集中精神,全力為人辦事解決問題,其他事先不要管。』
『祢說得到輕鬆,不許我賺錢,每個月的開銷怎麼辦?』」
「祂不理會我的報怨,轉頭就走,邊走邊說:
『反正不會讓你餓死!妳若餓死了誰為我辦事?』」
「這句話讓我有好氣又好笑,可是現實就是現實,所以不管祂有沒有聽見我的話,繼續唸:
『祢說得簡單,事實就擺在眼前,沒錢就是沒錢!除了做手工我能怎麼辦?』
「可是我話都還沒說完,祂早已不知去向了。」
「剛開始我沒有把祂的話放在心上,還是和以前一樣手工照做,總是想能賺多少就算多少。
可是,每次做完,不是手無緣無故受傷、紅腫,就是痠痛不堪,最後還得花錢吃藥、看醫生。
不但錢沒賺到,反而花得更多;花錢也就算了,還白白挨了一頓痛,真是得不償失。」
「次數多了以後,我實在懷疑真的有這麼靈驗嗎?
再做一次看看,結果屢試不爽,之後心裏想,我好像太過於天真了,竟敢試探祂的威力,仔細想想,
祂會這麼說應該是有祂的道理,我也真是自討苦吃。」
「不過,有時看大伙兒做得很有趣,忍不住手癢湊上一腳,和大家說說笑笑,做得還蠻開心的。
心想,我只是消遣一下,應該不會有事吧?
但是,等到收工之後,麻煩事就來了,不是手痠得舉不起來,
就是不知何時,手上破了一大塊皮,手臂上早已血跡斑斑了還不自覺,這時才感到疼痛。」
「可見祂的決定是絕對會徹底執行。祂不給我做手工,可是開銷那麼多,怎麼辦?
平常辦事會有些收入外,只好讓大、二女兒到成衣廠車衣服,就靠她們的薪資添補一些不足。
二個平均不到十五歲的小女孩,為了家計必須做工賺錢。」
「後來兩個小的也加進來,放學回家做完功課,起初是幫忙黏磁磚,後來是做電子加工。
小孩子童年應該是除了功課就是玩,但他們是除了功課就是做手工,只要想到這個,就讓我心痛,
但這也是她們的天命,只能嘆莫可奈何!。」
「手工是按件計酬,她們年紀又那麼小,每個月所賺的錢,說真的能有多少?
光是繳銀行的貸款有時候都不夠,其餘的只能想辦法張羅解決,總是這個月應付過了,就開始為下個月的錢從哪裡來而煩惱。」
「這是長期令人擔憂的事,還是得想辦法克服。
那時候剛好『大家樂』盛行,我想,既然不能工作賺錢,那就花幾百塊試試看,運氣好的話,
或許會中個獎,足夠一個月的支出,這個月的問題就可以獲得解決。」
「雖然說我們是神職人員,照道理來說是不應該賭博,那會帶壞社會風氣的。
但是問題來了就該想辦法解決,只是在那邊哀聲嘆氣的、等著別人來救濟或是讓別人來幫他處理,都是弱者的行為,哪像是 九天玄女的徒弟!
『良將之下無弱兵』,我不能丟祂的臉。金額不足的部分就靠賭一下運氣,這也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之一。
所以我都是私下自己玩,絕不公開,有時信徒要求我開壇報明牌,不要說眾神不答應,我也不會同意。」
「最初,我憑靈感抓牌,還真的中獎了,那個月的貸款就應付過去。
但並不是每期都能中獎,有時候也會槓龜,這時候就先向別人借,等小孩領到薪資再拿去還。
有時候是別人寄買東西的錢暫時先放在我這裏,只好先用來週轉,等有錢時再補上去。」
「小時候父親一向最疼我,他有個木盒子,所有的錢都放在裡面,全家大小除了母親外誰都不許碰,
可是每當我開口要錢時,父親總是叫我自己去盒子裡拿。
所以從小到大,即使結了婚,也從不用為錢傷腦筋。哪有像現在,甚至走到身無分無的地步!」
「有一天早上,阿鳳照例把神桌擦乾淨,準備燒開水時好換上新的茶水,發現瓦斯用完了,告訴我,我的直覺反應當然是叫桶新的,
可是當皮包打開一看,裡面只剩三塊錢,這就是我的全部財產,這下該如何是好?
忽然想到昨晚有一個人來辦事,好像放了五百元在桌上,當時沒有收起來,這時趕忙到神桌前一看,
果然鈔票還在,於是就用這五百元叫了桶瓦斯,如果沒有這五百元,不但不能燒開水,那天的三餐還真不曉得要怎麼過。」
「不過有些事情想想還真的很玄,常常到山窮水盡的時候,
總是會有奇蹟般的出現某些人或事,幫我化解當時的困境。像這個時候,已是身無分文了,
卻因為昨天很晚了忽然跑出來一個人來辦事,留下五百元,否則真的得叫眾神喝自來水了。
有時當月請示的人比較多,收入跟著增多,夠繳貸款時,很奇怪,那一期的大家樂就一定槓龜。」
「三峽宮建立在一樓,為了符合政府宮廟登記的標準,必須要有一對龍柱及翹式的屋頂建築,
這些至少要花上八十多萬,而宮廟註冊向政府登記是有期限的,錯過那個時間點,要再登記,手續會更麻煩。
而二十多年前的八十萬是筆非常大的金額,短時期內要如何籌措,我豈能不傷透腦筋。」
「因為缺錢是事實,人總是要面對現實,這時候臉皮就要厚,只好四處開口借錢,
幸好這次 九天玄女的一個義女表示,願意提供房契去向銀行貸錢,但是繳款由我付,這可說真是一大恩惠了!當然馬上答應。
因為解決眼前的事是當務之急,至於貸款可以每個月慢慢還,比較有緩衝的時間,
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,就這樣總算又解決一件事,只是每個月的負擔又增多了。」
「等到龍柱等事情解決之後,問題又來了。因為我們的房子,一半以上用來放置神尊,剩下的地方不夠小孩居住,
再說小孩一天天的長大,需要較大的空間,這下怎麼辦?
加上二樓的住戶衣服總是隨處晾,有時蓋住頂上的龍頭,對神明來說是非常不尊敬,
基於這兩個原因,剛好二樓要出售,雖然沒有錢,還是得買下。」
「因為二樓是一般住家,可以辦理銀行貸款的,不用四處籌錢,順利再度過一關。」
「說到辦理貸款,又得提到一件到銀行簽字的事。銀行貸款必須當事人簽名,
可是我沒有讀過書不識字,這時當然簽不出名字,當場羞得臉紅到耳根去,心想, 九天玄女都是因為祢,我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。
那時心裡祇有抱怨,可是銀行的人在等,稍停一下,我認為繼續抱怨於事無補,
於是閉上眼睛,讓自己鎮靜,內心叫著 九天玄女、眾神幫忙,不要讓我太漏氣,然後慢慢看著他們寫給我的範本,一筆一畫慢慢寫出來,
結果他們說寫得很漂亮,不像是不會寫字的人寫的。
這對我來說是很糗的一件事,提它的原因是希望人遇到困難時,要鎮定思考不要四處責怪別人。」
「但是,解決了眼前的問題,接下來每個月要繳的銀行利息,一筆一筆的累積上去,須繳的金額已經是多出原來的好幾倍了!
如果那期繳不出來,我的信用就會破產,房子馬上要被查封拍賣。」
「有人看到這種情形,就問我能夠每個月按時繳納嗎?這就是重點問題了!
我不能讓我的神明遭到房子被查封的命運,所以每個月要擔心貸款是否到期?還有什麼錢該繳?
這是一種無形、沉重的心理壓力,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,總是為錢吃不下飯,孩子們以為我是胃口不好,三餐吃不到一碗飯,
其實我是沒有心情吃,因為我隨時都在盤算該如何籌錢應付下一個開銷!」
「因為日子是這樣過下來的,我體會到如果平時一點一點的累積些金額,遇到要花大筆錢時就不用到處籌錢,
像當初在板橋做手工一樣,慢慢存非常小額的錢,最後竟能和先生合買房子。」
「剛好這時有人要招會,我不懂什麼是互助會,會首跟我解說後,平時只要繳活會的錢,
等到需要用錢時再標,就有整筆比較大的金額,我一聽馬上跟,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的經驗。
果然到八月十八日, 九天玄女聖誕,要花很多錢,我就標下來,不用再四處借錢,心情上輕鬆許多。
所以後來如果有人起會,我一定跟,只是會錢是不能欠的,這又是一個負擔。」
「好不容易,一切逐漸平順時, 九天玄女又下了一道旨令,必須把一、二樓後面陽台的部分拓延出去,同時要另外做個樓梯相通。
這在地理學上來說,表示『有個後璧可以當作靠山』,對於宮廟未來的發展相當有利。
然而,這件工程光是材料費,最保守的估計,不上百萬,至少也得八、九十多萬,工資還沒包括進來。
一時之間,我哪來這麼多錢?這筆錢該怎麼籌措?」
「雖然內心很煩惱,但是,我一個字也沒有向人透露,一切自己憂煩,
實在沒有辦法忍受時,就躲到浴室或房間裡偷偷哭泣,發洩一下情緒。
當面對著大家時,還是要裝成若無其事,因為缺錢是我的事,決不能把憂愁帶給別人,所以沒有人知道我正在為錢傷透腦筋。」
「也許有人會問,這種心情怎麼為人辦事呢?」
「我只要一坐到神桌前,就必須暫時忘掉所有的煩惱,聚精會神等候神靈降臨,
等到晚上夜深人靜時再慢慢想要如何去解決,因為想太多事情,結果經常弄得晚上無法入眠。」
「神明對我的考試好像沒有間斷過,一關過了又一關,大考驗很快接著來。
後陽台拓建完畢,我本想,建立在公寓裏的宮廟,建設再多也不過如此,應該可以鬆一口氣吧!
哪知, 九天玄女的胃口越來越大,接下來祂要買地興建更大的廟宇。」
「這次不再是五十萬可以解決,也不是百萬就能了的,而是高達千萬。
二十多年前的千萬,對我們這種普通老百姓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,即使是賺上一輩子不吃不喝,也沒有這麼多錢。」
「這下我真的進退兩難了,如果一口氣答應就這樣把地買下,錢在那裏?
雖然祂一直說錢祂自然有辦法,不需要擔心,但是人總是要面對現實,如果錢沒有在我手中握著,我是怎麼也不會覺得安心。
而不答應的話,九天玄女有的是方法讓我不得不同意。這個時候一個頭好幾個大,
本來就經常為了錢而吃不下飯,又時常為了該繳的錢沒著落,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泣。
這個時候我真的是憋不住了,看到有人便會哭訴,責怪自己沒有能力,無法完成神明的願望。」
「他們安慰我,既然是神明的指示要買地蓋廟,無論如何還是照做才對,於是大家便商量發動募捐,
但是募得的款項加上女婿賣掉他的房子,大約只有總數的三分之一,唯一的方式還是銀行貸款。
但是一間一間的都辦理貸款,現在累積加起來,每個月總共該付銀行的金額達十萬以上。
何況地買了以後,馬上就要蓋廟,還是需要錢。」
「蓋廟蓋廟,只見大家辛苦的一磚一瓦往上堆砌,幾個月的時間,廟宇蓋好了,內部也裝潢好了,
九天玄女很快的選日安座,慶祝新宮落成,從外表上看起來非常的風光。
實際上,工資不說,光是材料的費用,就要幾百萬以上。別說我一個婦道人家,就是一個男人,也不見得能夠應付這種狀況。
但是此時我知道,錢的問題不是只有擔心就能解決,於是我專心辦事,替人解決事情要緊,這樣也可以有些收入,多少貼補些材料費。」
「俗話說:『創業難,守業更難!』創業是『徒弟』,能守住事業才能算是『師父』。
我一路走來到竹北天德宮的建立,這只能算是普通考試,真正的大考是在平時日子的度過。
每個月要繳多筆的銀行貸款就十多萬,還有比一間工廠負擔還多的水電費,每次超過二、三萬,因為水是用電力打到水塔。
還有幾乎每個月都有神明聖誕酬神演戲,戲台需要非常大的電量,所以電費當然高。要保持按時繳款不拖延的紀錄,可就困難。
此外還有器具的維修,車子的保養、…….等。」
「竹北這塊地,當初前面還有一間平房,是別人的,
後來他們因為私人理由要將房子賣掉,一直來要我將它買下,可是我實在沒有能力了,
但這時有兩股壓力向我逼近,一是 九天玄女希望我能買下;另外屋主認為房子和我們的地相連,是最適合的買主,所以三天兩頭就一直來遊說。
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,只好又是貸款的買下這上百萬元的房子,真是前債未清,新債又加上。」
房子是買了,它的建築只有一層樓,加上原有的一間平房,在結構上參差不齊,於是 九天又說話了:
「這是我們的門面,這樣看起來好像一個人不修邊幅,拉拉遢遢的,整個人沒有精神,
這個樣子怎麼會有心思發展對將來的計劃,因此必須要重新整建。」
「祢用說的都很簡單,但是錢從哪裡來?每次苦的都是我!」
遇到這種情形,九天玄女候都會回一句:
「反正妳吃苦也已經習慣了,再苦一次又何妨?」
「說完又飛走了,只留下我在那急得跳腳,卻是無可奈何。
祂的一句話,我就得到處籌錢,這一次又是幾百萬以上。 九天玄女的個性向來是速戰速決,祂所決定的事情,一定沒有多少時間讓我考慮,
尤其是花錢的事,往往是短時間內就得完成,我才會籌錢籌得很辛苦。」
「建廟十年之後,正殿重建,我本想只要將就一點,蓋個最簡單的廟宇就好,
哪知九天玄女還是要照原來已有的規格再度興建,卻不明說,在暗地裡運作,讓我在不知不覺中,等於是重新再蓋一間廟,
此時,我有一種上當的感覺,怎麼到最後又是一個這麼大的工程,不是我預計的樣子。
不用說當然又是花了非常大的一筆費用。」
「宮的收入有限,可是支出卻不曾少過,而且總是出其不意的需要用上大筆的錢。
五營是天兵天將的營帳,正殿重建之後,我本來以為沒事了,哪知因為重建後的正殿,剛好與五營門對著門,屬正沖,
當然是要將五營遷移,而遷移師傅的索價是五十萬,我此時已是無計可施,只好把四女兒父親給她的套房賣掉,用來抵這筆費用。
選舉時往往會有一句口號:「一人當選,全家服務」,看來我是:『一人主持,全家付出。』」
「媒體每到過農曆年常會報導,哪間宮光是新年安太歲和光明燈,短短幾天就有一百多萬的收入。」
「安太歲和光明燈這也是收入來源之一,但是,我規定每天在這裏服務的人不能收,他們終年在這裏當義工,我們能回饋給他們的只有這些。
還有很多人常供給我們食物或是幫忙,當然不能收,所以剩下能夠收費 的也就不多了。」
「有時候會夜深人靜的時候,把我一生的經歷從頭回想一遍,體會出一個結論:身負天命的人,他(她)們的人生路程必定是越走越艱難。
這不是要嚇唬那些相同命運的人,而是用這些磨練來增加一個人的處事能力,完成使命。
所以我有一個心理準備,只要日子不會過得太辛苦,我就會很滿足了。」
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』一個再精明能幹加上厲害的媳婦,不可能在沒有任何米粒的情況下,還可以煮出一鍋的飯給家人吃。
『女強人』是對現代新女性的一個封號,對於天一來說,雖然她不識字,但這一生卻能有如此的成果。
這個成果可應該是符合『女強人』的標準,但是『女強人』背後的辛酸與努力又有誰知道!